*OOC
*芥→敦♀,鏡→敦♀
*又是一篇過度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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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能自己一個人找到這,真是了不起啊。」
一身雪白打扮的青年關起房門後將懷裡抱著的物體輕放到地上,伸手輕輕地撫摸那片堅硬到有些刺人的毛髮。趴在他腳旁的小光發出細微的低鳴聲,被雨水及砂土弄髒到有些狼狽的大尾巴一下一下的輕拍著地面。
「那些會對你投注惡劣眼光的人碰到這種事都會手足無措,能一路保持冷靜來到這的你,並沒有比不上那些人。」
澁澤撫摸著小光的頭頂,石榴色的眼眸裡盈滿了溫柔。
不僅從別人手中逃脫,還敢獨自一個人在他的異能製造的隔絕空間裡闖蕩,這樣的膽量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我替你處理下傷口吧。」
他托起小光那條被敦開槍射出的子彈劃傷的腿,從口袋裡取出條絲質手帕替傷口做暫時的處理後將他抱起來,把他藏在書櫃旁的隱密位置。體型只有小型犬大小的小光藏在這相當剛好,就算要爬上書架從通風口溜出去,還是直接從門外的走廊出去也很容易。
白髮青年望著趴在地上休息的小光,突然想起那個總是愛纏著自己撒嬌,偶爾會因為貪玩跑得不見蹤影而讓自己有些傷腦筋的孩子。
即使擁有力量,那片揮之不去的夢魘依舊束縛、折磨、像西方傳說中的吸血鬼那樣啃食著她的心靈。
不論是誰來看,都會覺得敦是個不太懂事、卻又活潑黏人的孩子,但誰也不曾注意到藏在那孩童般天真單純的笑容後的痛苦及淚水……就連敦(Atsushi)也一樣。
——這可真是太殘酷了……
想到這點的澁澤嘴角流露出抹淡淡的苦笑。
自己最愛的人居然完全沒有察覺自己的痛苦,這樣的事實的敦這孩子而言太過殘酷、也太過可悲。
不過現在的自己有資格說她嗎?
把小光安頓完畢後,澁澤再次將手探入口袋內取出某樣物體放在小光的腳尖前。
那是一枚迷你的方形霧面塑膠盒。
「這個你拿去吧。是要繼續這樣生活下去,還是要選擇回歸社會,由你自己決定。」
放下盒子的澁澤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到緊閉的房門前,手掌搭上冰冷的金屬製門把。
「自己保重了。」
寬敞到足以讓三個人並肩行走的長廊上傳來數陣急促的腳步聲,聽見聲音的澁澤停下腳步,靜靜地等待那個聲音靠近。
「先生、澁澤先生!」
澁澤以複雜的眼神望著那幾名身穿制服般同款的雪白服飾、硬是闖入自己視野中的臉孔,沒有答腔。
「上面要我們阻止龍頭抗爭這件事是真的嗎?」
「龍頭抗爭……哼!那些黑幫人士真是群瘋子,為了錢把城市搞得腥風血雨的。」
「就算不是黑幫,人們還是會為了錢搶得像個瘋子。」
「難得有大顯身手的好機會,這可真是讓人興奮!」
「瞧你那一臉興奮的樣子。搞清楚我們不是去打架,是去阻止戰爭。」
「不過這場戰爭確實該有人出面制止了。真是的,非得等到事情鬧得這麼大才肯派人去阻止。」
「還指定要派異能者…明顯就是事情已經鬧大到無法憑一般流程來解決了。」
「畢竟嘴上說著「真是可怕啊」,什麼都不做的人可是很多的。」
「欸、你們幾個別那麼大聲,小心隔牆有耳。」
這句話一說出口,原本那幾名討論得很愉快的人們立刻閉上嘴噤聲,幾雙眼睛謹慎地巡視周遭的每一處角落,有的人甚至還特地發動能夠展開搜索的異能,就是怕剛才的發言被他們以外的人聽見。
確認沒有他們以外的人在場後,那幫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那麼先生、我們先回去準備了,您也別忘了回去整理行李。」
「不用那麼著急,搞不好等到澁澤先生的出動許可下來時,我們就已經解決了。」
「哈哈哈,如果能這樣就好了。」
「晚點見了。」
「我們先走了。」
「就算要跟那些人開會,也別老實到把事情全包了。」
「別讓我們等你等太久啊。」
那幾名身穿跟自己同款服飾的人們朝澀澤揮揮手後循著原路走回去,穿在他們身上的雪白的衣擺及掛在胸前的菱形墜飾輕輕搖晃著,像及了數隻在空中隨風飛舞的蝴蝶,但又在碰到澀澤身軀的前消逝無蹤。
那是不論怎麼捕捉都碰不到,由埋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勾勒出的縹緲幻影。
澁澤咬緊下唇,回過頭望著身後那條空無一人,應該說打從一開始就只有他一個人在的長廊,抬起手握住掛在胸前那枚從廢墟裡找回來的墜飾。
「沒問題,工作完成後我很快就過去。」
*
設置在兩側牆壁的燭台造型感應壁燈照亮整條鋪滿大理石磁磚的長廊,明明是條放有各種藝術品的典雅歐式長廊,在這種特殊情況時反倒有股說不出的壓抑感。
泉鏡花緊緊握住敦的手,繃緊神經預防突發狀況發生。那個叫威爾斯的人真正的實力跟底細都不明,即使敦表示可以信任她,但自己怎麼樣都無法完全放下戒備。
而且敦現在的身體狀況也不適合應戰,倘若碰到敵人到時能應戰的也只有自己。
「放輕鬆點,我們有三個人,不必把所有事都攬到自己身上。」
猜出鏡花在想什麼的敦原本想說點什麼能讓她不必那麼緊繃的話,沒想到這句話卻讓鏡花不悅的皺起眉。
「我怎麼可能讓身體不適的人上場應戰。」
說出這句話的同時,鏡花的視線不由得垂下眼,視線落在敦的腹部。
「而且我只是想好好保護妳。」
「我還是可以保護自己的。」
敦以食指輕輕地撥開擋在鏡花視線前的瀏海,表示她不必為這個操心。
走在他們倆前方的威爾斯突然停下腳步,屏住呼吸將空出的那隻手探入西裝外套內,緩緩抽出那把掛在腰際後方的槍枝。
「前面有動靜。」
在敦做出反應前,旁邊的鏡花先一步拉著人躲到柱子的陰影處護並在自己身後,迅速的從袖子內抽出短刀。
是人類嗎?
還是那些詭異的生物?
握著短刀的鏡花在心裡思索。
她推斷在這個空間裡還能被稱為活物的,就只有他們這些異能者,以及那些都市傳說般存在的詭異生物。
如果出現的是那些生物,讓夜叉白雪解決掉就行了,但要是來的是個陌生的異能者(人類),現在這種情況有可能靠溝通迴避戰鬥的餘地嗎……?
鏡花深吸一口氣,五指緊握住短刀的刀柄。
選擇逃出黑手黨轉而加入偵探社的原因是因為不想要再殺生,不過現實恐怕並不允許她繼續照著自己的期望走。
被藏到柱子後方的敦將手輕放上鏡花的肩膀,以氣音呼喚躲在對面的威爾斯。
「威爾斯小姐。」
金髮女子將視線投向敦,後者舉起放在和服少女肩上的手,指了指他們三人剛才經過的房間。
——不要在多餘的事情上體力。
這是在場所有人都明白的事,如果沒有把握能迅速解決,就不要浪費時間跟體力在目標以外的事情上。
明白敦意思的威爾斯點點頭,跟上先一步移動的兩人。
鏡花望著正在用迴紋針撬開門鎖的銀髮少女,曾經作為暗殺者的她能夠理解敦選擇迴避的這個決定,但又對敦為什麼只聽見威爾斯的那句「前面有動靜」後,連確認也不確認就毫不猶豫迴避感到疑惑。
感覺就像是已經知道再繼續前進究竟會碰到什麼一樣。
「開了,小鏡花妳趕快先進去。」
敦取出迴紋針,聽見門鎖發出開啟聲的同時催促鏡花先進去。
不管什麼時候永遠都把別人放在第一優先順位的敦是這麼的溫柔,可是這溫柔卻也讓鏡花感覺敦其實並不重視自己。
「借過。」
接在鏡花後進門後的威爾斯快步走向擺在房間內的桌機,取出收在包內的筆記型電腦及傳輸線,將傳輸線的兩端分別插入主機及筆記型電腦的插槽。
「有辦法駭入後台管理系統操縱監視器嗎?」
敦關上門望著在電腦前工作的威爾斯,這樣走走停停根本不是辦法。
「我沒辦法保證,如果這棟建築裡的所有監視器都是靠網路運作,駭進去也看不到任何畫面。就算有找到不需要網路的,視訊品質可能也不穩定。」
待在敦身旁的鏡花打開手機蓋,就像威爾斯說的那樣完全收不到任何訊號,沒有停電恐怕是目前唯一值得慶幸的事。
「別擔心,很快就會結束了。」
敦伸出手將鏡花攬入懷中,讓她像以前兩人擠在同一張被窩裡睡覺時一樣靠著自己的身軀,手掌溫柔的撫摸她的頭頂。
靠在懷裡的鏡花抬起那對水汪汪的眼眸看著敦,發現好不容易恢復的臉色又再次變得蒼白。
她趕緊拉起敦的手,硬是把人拉到房間角落的長沙發上休息。
「小鏡花?」
「不要說話,妳現在必須要休息。」
鏡花一邊說一邊把抱枕放平,雙手按著敦的雙肩強迫敦躺下。
在附近的威爾斯抬頭撇了眼被強迫躺在沙發上的敦,隨後又把視線放回螢幕。
「身體變差就別用異能亂搞,別讓那孩子擔心。」
「哈哈…之後我還是別隨便強化嗅覺好了,那味道說實在的並不好聞。」
被看出偷偷使用異能的敦乾笑幾聲。
「沒錯,我不許妳再這麼胡來。」
鏡花板起那張有如人偶般可愛的臉蛋,這下總算弄清楚為什麼敦會毫不猶豫選擇迴避的理由了。
「對不起……」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趕快休息比道歉來得重要。」
「……對不起。」
躺在沙發上的人抬探出細長的蔥指,指尖勾住那鏡花隻藏在和服袖子下的手指。年幼的和服少女依舊皺著眉,表情卻比剛才柔和許多。
在電腦專注的看著顯示在螢幕上的每一行數據的威爾斯往後將整個背部貼上椅背,金髮下的臉孔露出有些疲憊的神色。
把安裝在這棟建築所有樓層攝影機都搜遍了,除了地下停車場的攝影機外就是找不到一台沒有連結網路的。那個名為白麒麟的男人有可能考慮到會被拍下身影這點,才選擇這棟建築。
手指撥開垂落在眼前的金色髮絲,威爾斯重新將目光放回電腦。
顯示在螢幕上的是這座建築內每層樓的平面圖,沒辦法透過監視器檢查每層樓的狀況,就只能利用平面圖看看能不能從其他路線找到這層樓的逃生梯。
在沙發上休息的敦注意到從威爾斯臉上閃過的疲憊神色,小心翼翼的坐起身,在不驚動靠在對側的沙發上休息的鏡花的情況下,離開原位慢步到她的身邊。
「去休息一下吧。」
「不用。」
兩人交談的音量都壓得非常低,生怕吵驚擾到在不遠處休息的年幼少女。
「這是平面圖嗎?」
敦望注意到映在螢幕上的圖片。
「走一般的通道有可能還會碰上麻煩事,還是從逃生梯比較保險。」
威爾斯挪動滑鼠讓白色的鼠標停在三人目前所在的房間位置。
「妳所謂的阻止,是指殺了他嗎?」
「阻止也算是種解決的手段,殺了他才是最壞的選擇。」
「……最壞的選擇啊。」
櫻花色的薄唇勾起有些嘲諷的微笑,威爾斯對於敦居然還抱有這種善良的念頭感到有些無奈,只因為白麒麟不是完全算在必須要被處理掉的名單中?
靠著椅背的威爾斯闔起眼,在腦海中整理著兩人一路上收集到的所有情報,零散的資訊化作一片片拼圖在腦海裡拼湊,即使還有幾個區塊無法拼湊,威爾斯還是隱約看出了白麒麟的動機。
她睜開雙目看了眼旁邊的銀髮少女,淡淡的問到。
「妳還記得白麒麟這麼做的理由嗎?」
「隱約還記得一些。」
敦轉頭望向身後的窗戶,憶起之前曾經收到的那封莫名的簡訊。萬萬沒想到除了自己、連這個男人也跟著一起回來了,不過事情的發展卻在中途開始變調,感覺就像突然換了個人似的……
——等等,突然換了一個人!?
朝霞色的雙眸僵直地凝視著倒影在窗戶上的臉孔,一時之間陷入當機狀態的大腦無法接受這種瘋狂的推測,可是自己也無法全盤推翻。
——是這樣嗎?
纖細的手指下意識的揪緊洋裝胸口處的布料,即使心裡尚還無法完全接受,先一步運作的大腦早已拼湊出了最合理的答案。
——如果答案真是這個樣子,那就說得通了。
倒映在玻璃上的驚表情愕逐漸轉變為矛盾,敦走到距離辦公桌後方兩三步的窗戶前,揪緊布料的手指撫上自己的臉頰皮膚,沉默地看著自己的倒影。
映在窗戶上的少女用那對朝霞色眼眸以苦澀的眼神望著眼前的臉孔,在發出陣深沉無奈的嘆息聲後闔起眼瞼。
*
——不要把感情投注在錯誤的對象身上。
坐在副駕駛座位的芥川望著車窗外一閃而逝的街道景色,思索著這句一直在他心頭打轉的話語。
為什麼敦會說出這種話?
為什麼要說自己是錯誤的對象?
自己身處的港口黑手黨跟敦所在的武裝偵探社之間很多時候是處於對立的相反立場,他推測也許這就是敦說自己是錯誤對象的理由。要是真的在一起,很難避免面對面衝突的情形發生,這是芥川認為最有可能的答案。
要求她加入黑手黨怎麼想都是不可能,跟這相比要求她離開偵探社後不再插手任何雙方之間的衝突這個條件還簡單的多,或是更簡單乾脆點,行李收一收帶著人離開這座城市遠走高飛。
「有什麼發現嗎?」
中也的聲音將芥川拉回現實。
「沒有。」
「嘖、這傢伙可真能跑。」
把人當專車司機那樣指揮來指揮去,還來不及跟他討車油費人就閃了,中也真的是越想就越氣。
失去人類控制的車輛亂七八糟停在路面佔據住大部分的車道,中也的愛車瑪莎拉蒂也只能冒著被刮傷的風險在巷子裡鑽。
在聽到不曉得第幾次撞倒東西的匡噹聲後,內心正在為瑪莎拉蒂瘋狂流淚的中也決定跟芥川談點什麼分散注意力。
「芥川。」
中也轉動方向盤讓車子駛出小巷,眼眸順著轉彎的方向落在芥川那張蒼白的側臉。
「你對人虎小鬼是認真的嗎?」
「是。」
「你們之間進展到什麼地步了?一壘還是二壘?」
「……全壘打。」
在街道上奔馳的瑪莎拉蒂突然發出一陣刺耳的煞車聲,險些撞上旁邊的圍牆跟電線桿。幸虧坐在車內的兩人有繫上安全帶,才沒被這一陣緊急煞車中被撞得東倒西歪。
手裡握著方向盤的中也睜著那對湛藍的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旁邊的人,應該說真不愧是太宰治教出來的學生嗎?芥川這小子看上去很木頭,沒想到跑起來得比誰都快。
就算之前有多少猜到,實際從當事人口中聽到答案還是很讓人震撼。
「那…你有做好防護措施吧。」
「…!…」
聽到這四個字,芥川的臉色立刻產生了微妙的改變。
「不要告訴我你沒戴。」
「在下那時手邊……沒有準備那東西。」
「你這傢伙就想這麼早當爸爸不成?」
「說實話在下並不介意。」
「你倒是給我表現得心虛點,你是多沒有安全感才這樣做啊!」
中也將排檔推至N檔的位置後拉下手煞車,處理好停車的步驟後才轉過身拿出長輩的態度開始對芥川語重心長的訓話。
「你不介意,但不代表人虎不介意。如果沒中就算你們幸運,但萬一有中呢?人家也才十八歲,往後的人生還很長,這麼早就被孩子綁住對正值青春年華的人類來說可是件很難熬的事。」
聽了中也這番話的芥川低垂著眼,深沉的灰眸蒙上了一層幽暗。
中原中也說的話並非無道理,可是自己說實話並沒有想要利用孩子將敦束縛在自己身邊,只是…很想要有個兩人之間的孩子。
「如果你真的很重視敦,那就得學會替對方著想。」
訓話完畢後,中也重新拉起手煞車,將排檔打到D檔位置後腳踩下油門。
即使是身處在由鮮血,暴力及硝煙味構築的港口黑手黨,擁有禍犬名號的青年也在試圖追求並且抓住屬於自己幸福。
「幫我找到太宰那傢伙後,你就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中也撇了眼副駕駛座上一臉有些訝異的芥川,緩緩的繼續說到。
「畢竟誰也不能保證我們不會再跟武裝偵探社開戰。」
聽出藏在話語內弦外之音的芥川沉默地望著自己的上司。他說得一點都沒錯,沒有人能保證首領不會為了組織而破壞和平條約。
正在開車的中也騰出一隻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拍了拍芥川的肩膀。
「再說你這個工作狂也累積了不少的假,首領大概也不會願意把假換成薪資,建議你還是趕快找時間花掉比較划算。她肯定沒有出國過,帶她去海外見識世界吧。」
芥川習慣性的以手掌遮掩住唇部輕咳幾聲,簡短的應了句「在下明白了」後便不再說話,但是受到異能影響的外套布料下擺處卻悄悄的躁動起來。
趴在轎車後座休息的白虎張開眼,寶石般金黃色的獸曈越過副駕駛座的座椅,從靠枕及座椅的縫隙間以憂鬱的眼神望著芥川的身影,粗長的尾巴掃過座椅下的踏墊。
感覺到有視線從後方傳來的芥川反射性的回頭,映入眼中的除了那一排黑色的座椅,就只有後車窗外那條空無一人的馬路。
「後面有什麼嗎?」
「沒有,是在下多慮了。」
*
鈴——
天橋上迴盪著清脆的鈴鐺聲,脖子上繫著鈴鐺項圈的玳瑁貓輕盈的跳下天橋尾端的台階,嬌小的身軀鑽過大量靜止在道路中央的車陣間的縫隙,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雜亂的車陣中。
銳利物在地面摩擦的聲響從遠方傳來,手裡拖著把修長苗刀的黑髮少女踩著彷彿隨時會跌倒的虛弱步伐從遠方走進。
「哈…哈…哈…」
體力已經快要到達極限的敦倚靠著身旁的一輛汽車車身,低垂著頭吃力的喘氣著,朝霞色的雙眼內升起道淡淡的金色光輝,還沒維持滿一秒就立刻退去。
敦抬起手撥開擋在視線前的髮絲,立刻透過汽車的後照鏡及車窗玻璃看見自己那張死者般失去血色的慘白臉孔。
「不要!」
被這幅景象嚇到的敦往後退開一步,在尖叫聲中反射性的揚起手裡的刀刃劈破壞掉那輛車的後照鏡及車窗。
碎裂的玻璃劃過慘白的皮膚,掉落在地上的後照鏡被撞出道蜘蛛網型的裂痕,敦那被恐懼纏繞的身影依舊映在在那分裂成無數片細小鏡面的碎片內。
「啊啊……」
敦看著那些倒映在碎片中的身影,那對跟寶石同樣漂亮的眼眸卻被絕望給填滿。
躲在車輛縫隙間的玳瑁貓睜著那雙大眼,遠遠的望著那個被白色洋裝包裹的嬌小身影。
在貓兒的視線中,眼前的人不過是個情緒陷入混亂的少女。但是在少女的眼中,自己的身體卻並非旁人所見到的模樣。
「不可能的…我怎麼可能變成這個樣子?」
從睡眠中清醒時見到的可怕景色並沒有消失,除了雙手仍舊沾滿鮮血外,透過能夠反射物體的光滑面還看見臉孔等其他部位同樣也出現血流不止的傷口。
其中最讓敦感到恐懼的,就是新出現在四肢關節處,像是被利物切過的詭異刀傷。
「那不是我…那幅模樣的人根本不是我!」
不敢再多看一眼周遭任何能反射出容貌的物體的敦發狂般的向前狂奔,完全不敢相信那個樣貌悽慘到無法用言語形容的人就是自己。
「啊啊……我到底…我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敦喘著氣倚靠在一根路燈的燈柱旁,血淋淋的手掌緊緊握住那枚她非常重視的橢圓形底座領飾,困惑及恐懼如同黏膩惡臭的污泥般從幽暗的心底深處湧出,緩緩地浸染整顆心。
藏身在隱密處的岱瑁貓突然抖動了下頭頂上那對挺立的雙耳,空氣中傳來的聲響讓牠察覺到有人正在朝這裡靠近,彈簧般的兩條後腿朝地板一蹬,像陣風似的迅速離開現在的位置。
高挑的身影從凌亂的車陣中穿過,朝著敦所在的那根路燈的位置緩步走近。在後方尾隨著敦,暗中觀察她好一段時間太宰治停在離她稍微有段距離的位置,鳶色的眼眸專注地望著那抹蒼白的身影。
當事人自己怎麼樣都沒能發現真相的那副模樣,任誰看了都覺得既荒唐又令人感傷。
因為不願意接受,所以才會看不見真相。
因為害怕被看見真實的容貌,才會選擇戴上能遮掩的面具。
「是誰在那…?」
感覺到有人從後方靠近的敦回過頭,那雙透露出快要被血淋淋的景象逼瘋的雙眼對上了站在身後的太宰治。
「真正的妳是什麼?」
兩手插在口袋裡的太宰往前跨出一步,抬起一隻手撥開被雨水略為打濕的瀏海,露出藏在瀏海下的眼眸以深沉的目光凝視著眼前的少女。
「好好想想,妳『真正的面目』究竟是什麼。」
-後記-
可是中也,敦敦真的中獎了
敦,妳是什麼?